四月中旬,马科斯突然顿悟,那是一场由蚊子引起的顿悟。三月充沛的雨水积蓄在花盆中,为各类蚊虫提供了绝佳的繁殖场所。数量众多的蚊子野心勃勃,连分布于家中大小角落内的蚊香也拿它们没辙。蚊子们不知疲倦地围绕吉达和马科斯转悠,惹得小两口不停地摇头晃脑,举起手来回挥打以获得片刻安宁。某天夜里,马科斯觉得有一只蚊子钻进了他的脑袋——“嗡嗡嗡”的声响由内而外震着耳膜。黑暗中,他挥手使劲拍打耳朵。
凌晨三点,马科斯睁开眼,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入睡过,因为他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。但何来噩梦,身边的一切就是最大的噩梦。马科斯本是个迟钝的人,但此刻,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,消化着所有信息。一间破如贫民窟的屋子,每晚餐桌上难以下咽的鹰嘴豆汤,入侵生活的斗鸡、母鸡和蚊虫,日出前便从家门口“呜呜呜,哐当,哐当”驶向市中心的火车,还有那个扰人的律师,总是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,指控他让病人丢了一条腿。那个烦人精究竟是怎么想的?他有办法做出一条新腿吗?吉达,吉达最近也不对劲,她总是双手叉腰,怀疑这怀疑那,抱怨这抱怨那,那句“为什么我们要过得如此拮据?”他都听腻了。